手指流淌的母爱

每当过年，我就想起母亲。

小时候，年三十的前两天，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，煮腊肉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，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年味的喜悦。我家则不同，父亲在外打工，不到年三十回不了家，操持家务照看两个孩子全靠母亲，平时起早摸黑，过年也不例外。

过年要有年味，我家的年味是切萝卜丝。母亲切，我和年幼的弟弟也切，红萝卜、白萝卜，往往从年三十前两天就开始切。一大筐的红白萝卜必须切完，而且刀工要细，萝卜丝太粗影响口感也入不了味。切好的萝卜丝就用大盆子装着，上面盖上干净的毛巾，既保湿又保鲜。

做完这些再摊面皮。母亲把灰面用水调匀，把平底锅放在炉子上烧烫，然后用手把糊状的面团抓起，顺势往平底锅上一扫，只需两三秒，一张小孩子手掌大的面皮即告成熟。摊面皮是一种手工活，靠的是感觉，摊熟的面皮一张一张摞起来，以备包春卷用。

调料也是精心准备的，必用手工晾晒的红辣椒。熟油浇香，佐以醋、味精、芝麻、芥末、少许酱油，就成为佐春卷的最好调料。

从小开始，我们就习惯帮母亲做事。看母亲灵巧的手摊出薄薄的不可思议的春卷皮，看母亲切萝卜丝时常常冻得通红的双手，似乎寒冷和茧疤都无足轻重。当调出美味的佐料时，我和弟弟就簇拥着，期待母亲一个会意的转身，我们立马就能尝到新旧年交替的第一个春卷，心里异常满足。

正月到了，满街全是穿着新衣挂着笑脸的人们。而在街角，一个小小的摊位前，必然有许多馋嘴的大人小孩围着，而我母亲则把一只只春卷包好，放在一个小纸盒里，浇上备好的调料，大人小孩须臾间全都欢天喜地，一半是因为节日心情好，一半是因为春卷味道好。我和弟弟忙着帮母亲收钱，心情一样大好。

多年后，我和弟弟已经工作，每当过年，每当摸着母亲日渐起皱苍老的双手，心头总是百感交集。这双手，曾经养育了我和弟弟，曾经撑起一个家，那手指间流淌的母爱，让我和弟弟终身受益，永世难以报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