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房子里的秋天

□ 王祖芳

最近几天，天气凉快多了，让人感觉到秋天是真正地来了。这凉爽的秋风、杲杲的秋阳，一下子把我的思绪带到了记忆中的老家。

老家的房子位于村子中央，十一间房自东向西一字排开，为两房五兄弟所拥有。屋门口有门墩、骑马石，看起来非常气派。一口古井，供应着小半个村子的人洗漱、饮用。我爸是兄弟中最小的，房子分在最西面，大门外有一条东西向的石阶路，是村子里的主干道。邻村的人路过，也会停下脚步拉上几句家常。在乡村，人与人之间彼此信任，很容易熟悉起来。

儿时的快乐藏在那些游戏里。秋天的时候，天气一转凉，孩子们便开始踢毽、跳绳。那时候不缺玩伴，有一群堂兄弟姐妹，还有左邻右舍的孩子们。门口有足够大的场地，女孩子们最喜欢跳牛皮筋，总有人会挑战成功那些高难度的动作，可牛皮筋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，想存够买牛皮筋的钱并不容易。而毽子就不同了，毽子可以自制，每个女孩子都会做。恰好这个时候，从春天起养了几个月的公鸡，已长足了个儿，一般人家不会再养着了：人们不需要靠公鸡啼鸣才起床干活，谁家都不偷懒；公鸡吃粮太多，哪怕是杂粮，也不能糟蹋。于是公鸡尾巴上一撮漂亮的毛就到了毽子上。不知道谁想的办法，用火钳在二伯父家里的泥地上画上格子，几个人跳房子一跳就是半天。下雨天晚上，我哥会带上他心爱的军棋，拉着我们去二堂伯家，大人们聊天，我哥跟几个堂哥轮番对弈，不赢绝不罢休。

那时候秋天的幸福还在于，吃的东西渐渐丰富起来了。每当中秋节前，堂姐和堂姐夫回娘家来送礼，伯母和我妈就忙开了，芝麻馅油炸粢炸得香气四溢，她们也会做烤饼子。饼子是用一层糯米粉一层油酥做起来的，两面沾上几颗黑色和白色的芝麻，锅里的油少一些，煎一煎，虽然没有馅但香味不比油炸粢逊色。这些饼大部分是给堂姐他们的回礼，留下的小部分给我们解解馋。

中秋后，餐桌上除了增添了香甜的红薯，芋艿也上桌了，“八月半，锄锄看”，农历八月半之前，大多数人家是不舍得挖芋头的，没有长足就开挖，这是一种浪费。花生也收获了，洗洗干净，带壳煮熟了，味道好得很，着实解馋。嫩赤豆和入米粉中做成扁团子，或者掺入米中烧成米饭，吃起来又香又有嚼劲。

秋天里，我们家家户户都要踏咸菜。踏咸菜的那个晚上，大人也会炒点蚕豆或葵花籽，让孩子们饱饱口福。这份快乐，现在的孩子们完全感受不了。

连续下了几天秋雨，我妈就挎着菜篮子去村头的树林里转一圈，回来时篮子里装了许多水淋淋的白色蘑菇，这是我妈的“独门秘籍”。我妈说这是杨树菇，可以吃。午饭这树头鲜就成了我们的盘中餐，味道鲜得眉毛都要掉了。那时候的夜里，我常常梦到自己在家门口飞来飞去，或者是从大伯家飞到二伯家，快乐得很。

如此老家，我自然念念不忘，只是梦里的自己再也不会飞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