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最美的样子

□ 赵洪香

今日午睡，正欲沉入梦乡，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音，像飞机掠过低空时的马达声，密集、喧闹。眼皮抬不起来，心里揣测着应该是两只缠斗的苍蝇。闭着眼，我举起身上的薄被朝上空一拂，满心以为能赶走这不识趣的苍蝇。哪知耳畔的嗡嗡声还是那样不依不饶，像是在争抢吃食，又像是在追逐打闹，紧锣密鼓，每个鼓点都磨在我紧绷的神经上。

实在受不了聒噪，我起身准备拍死苍蝇，谁叫它们搅了我一半的好梦呢。环视一周，哪有两只苍蝇，分明是一只尾巴亮晶晶的蜜蜂，在关闭着的窗户上一次次撞向玻璃，试图飞出这囚禁它的牢笼。

我不禁哑然失笑。

曾在陕西养过蜂的大哥告诉我，蜜蜂从不主动蜇人，除非它被攻击了。大哥还当着我的面，徒手抓住一只飞舞的蜜蜂，两指头轻轻一捏，挤出一滴蜜滴到自己嘴里，又松开手让蜜蜂飞去。当时我来不及有任何反应，也没看清这滴蜜到底藏在蜜蜂身体的哪个部位。大哥的动作很丝滑，像是这个动作在有蜜蜂采蜜的季节早就准备好了一样。我舔舔舌头，想着我要是有那样娴熟的技能就好了。

想到这儿，我不忍心再拍死这只走投无路的小蜜蜂。看它的尾部，圆滚滚，亮汪汪的，那里面不会全装着蜜吧，我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咙，但我缺少大哥那样徒手抓蜜蜂的勇气。

我把窗户左边拉开，它不出去，贴着玻璃嗡嗡乱叫。我又把窗户右边拉开，它还不出去，一个劲儿地往玻璃上乱撞。可真够笨的，在心里叹息一声，我拿出一张纸板耐心地把它赶到窗户出口，它倏的一下就飞走了，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它到底飞到哪里去了，就好像刚刚从不曾有过一只蜜蜂在我耳边聒噪一样。

春听鸟叫，夏听虫鸣。

窗外洒满阳光。高大的绿植上有调皮的光斑在跃动，低矮的花草间有神态各异的影子在相互交流。树叶间，花丛中，隐隐约约传来嗡嗡嗡的声音，那声音时远时近，不再是马达的聒噪，而变成了劳动号子一样有节奏的音乐。采得百花酿成蜜，蜜蜂是辛劳的，它的翅翼煽动的频率佐证了这一点。驻足窗前，我突然感动于这世界所有努力生活的生物，它们勤劳、专注，他们热情、昂扬，它们被生活千锤百炼，却依然像一只执着的小蜜蜂。它们的努力和坚持都值得被尊重，被善待，被呵护。

放眼望去，刚才的小蜜蜂已杳无踪迹。也许它已在回家的路上，也许它还在我眼皮底下的花丛中忙碌。天空了无痕迹，而我已飞过。

昙花一现，流星飞逝，但它们都努力过，奋斗过，燃烧过，他们闪闪发光的样子就是生命最美的样子。

闪闪发光的从来不是梦想，而是一直走在追梦路上的我们。